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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祁】不相往来

#人物属于剑网3,ooc属于我

#被官方视频里的雪萝卜狠狠地可爱住了,遂写出了这篇不知所云的玩意。

【0】

我师父姬别情死了。

消息传出去的第三天,我“前师娘”祁进道长飘然而至。

【1】

我和师兄叶未晓抱头对着师父的腰牌痛哭时,我一抬头看见一身素净道袍的祁道长走进来,惊诧之下,一句“前师娘”差点脱口而出。

还好师兄反应迅速,一把捂住我的嘴。我扒拉着他的手,眼泪稀里哗啦往下淌,情真意切的哭的嗷呜嗷呜。

——“前师娘”只是我和叶师兄年幼时悄咪咪给祁道长冠上的称呼。

因为我师父,一个心狠手辣、冷酷无情的杀手,提到祁道长时表情居然会稍微柔和那么一点。甚至据我师兄说,在师父更年轻一点的时候,有那么几次他还会不由自主的眉眼舒展的笑那么一下。

“师妹,你能想象到师父笑不?”他眉飞色舞地和我比划,“那种很浅的,带着点怀念意味的笑。”

我疯狂摇头,完全想象不到平日里不是面无表情就是眉头一锁的师父笑起来是什么样的——通常第二种表情会出现在师父看我对着木桩练习挥链刃或者叶师兄办砸了什么事情时,一般这种表情还会伴随着师父一顿实战暴揍和亲切的问候:“能解释一下你们为什么连山上的小野猪都不如吗?”

“就是那种笑容。”叶师兄努力想和我描述师父笑起来的样子,“三分怀念,三分怅惘,还有四分深藏在眸子里的伤痛。”

我听着这个描述,从记忆里扒拉了一下:“师兄,你说的这个笑我怎么听着这么熟悉呢?”

叶师兄把架在烤架上的野猪肉翻了个面:“嗯?”

“前段时间,有个师兄失恋了。他喝的酊酩大醉后说胡话想念那个姑娘时也是这么笑的。”我震惊地瞪大眼睛,“原来祁道长是‘前师娘’吗?”

叶师兄的手一抖,烤架上那块烤的喷香冒油的野猪肉“吧唧”掉进雪地里,他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好有道理!怪不得师父对祁道长的态度那么不一般!原来是前师娘!”

我心疼地盯着地上那块已经不能吃的野猪肉,嗷呜一声热泪盈眶:“师兄你赔我烤肉啊呜呜呜呜呜。”

——虽然后来我们听了各种有关于师父和祁道长两个人之间的江湖传闻,明白“前师娘”这个说辞根本就是两个孩子的无稽之谈。但是“前师娘”这个称呼一时间改不过来,也就这么叫下去了。

我和叶师兄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都能看出对方眼睛里看到了一闪而逝的庆幸。

【2】

江湖上有关祁道长和我师父之间的故事有很多个版本。

光是我听到的,就有我三师姐说的版本,我六师兄说的版本,我十师妹说的版本......我最喜欢我五师姐说的那个版本。

五师姐说故事很有一套,不仅声情并茂,讲得兴起了还会拿根小木棍在地上画画。五师姐是咱阁里负责归纳传递情报那一脉的弟子。阁中所有的情报都靠着他们以画掩盖字体,用特定的烛火烧灼画面才能看到字迹的方式传递。所以他们大多画技精湛,五师姐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她用简单但栩栩如生的几笔画出我师父姬别情,又用几笔画出祁道长。

都知道咱们阁是直属天子的秘密组织,阁中分出五个机构,负责伪装组成情报网的、负责归纳传递情报的、制作各种毒药武器的、负责培养人才的。但是这四个机构加起来都没有由我师父掌管的负责执行任务的出名。

这是为什么呢?

五师姐卖了个关子,视线扫过绕她一圈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满意的接收到大家期待又焦急的目光。

因为当年台首和祁道长组成的那个杀手组合实在是太出名了。

什么?祁道长是华山的道长?不是我们阁里的杀手?小师弟你才进阁里没两天吧?

想当年台首在执行刺杀任务一不小心失败,重伤撤退,正好被祁道长所救。于是台首便许诺日后必送祁道长一场荣华富贵。第二年台首就把祁道长引荐入阁中,后来他们两个人组成了江湖上闻之无不色变的暗杀组织。

再后来......再后来祁道长离开了咱们阁,出家去了华山。

你问我祁道长为什么会离开?这我哪知道,我又不是祁道长。我只知道咱们台首为了劝说祁道长回来,做了不少事情。

至于做了什么事呢.......我要去出任务了,我们下回分解。

可到最后我都没再听过五师姐说的下回分解。

她死在那桩任务里,连尸骨都没能运回阁,只有那块伴着阁中每个弟子、刻着他们名字的腰牌被其他弟子带了回来。

后来我还是从别人那里听了许多个版本的我师父和祁道长的故事,他们都比五师姐讲的全。

但是他们都没有五师姐讲的好听有趣。

我去墓林看五师姐,她的腰牌和其他弟子的腰牌一样挂在墓林的树上。

我打趣她,五师姐啊,五师姐,你讲故事讲一半留一半是不是有点过分啊?看到我手上的烤野猪肉没?香吧?香也不分你。

五师姐和其他前辈一样不说话。

只有凛冽的山风呜呜的吹过,吹得树上的腰牌摇晃着,吹得树下开在雪里的红色彼岸花簌簌作响,吹得我眼角发酸发红,一不留神眼泪就落了满脸。

【3】

叶师兄整理整理了自己的仪表容貌,红肿一双眼睛引着祁道长到师父的腰牌前烧了几炷香。

我跪在一旁蒲团上,用眼角的余光觑着祁道长。

他冷着一张看不出悲喜的脸,不像是来吊唁,反倒像是来扬了我师父的骨灰盒——只是我师父没能让自己的骨灰装进盒子里,他像五师姐那样,只剩了块不会说话的腰牌回来。

这让我恍惚间想起我听过的那么多有关于祁道长和我师父的故事。

那些故事虽然有许多个不同的版本,但是故事最后的结局大抵都可以用一句话概括。

——那就是老死不相往来。

我师兄和祁道长对着话。

祁道长问,为何灵堂如此冷清。

师兄如实答道:本就鲜有人能找到前往阁中的路,所以外面无论有多大的轰动,也没有人能真正来阁中吊唁。最近阁中又正逢多事之秋,阁中弟子大部分都不在阁中,所以......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几句:其实按阁中的规矩来说,师父的腰牌送回来的那天,把腰牌挂到墓林的树上去,就算完成师父的身后之事了。只是我们......实在不太忍心让师父孤零零的走,就决定将师父的腰牌留下三日——今日也就是最后一日了。等守过了这晚,就该将师父的牌子挂上去了。

祁道长点了点头,缓步走去拽了个蒲团盘膝坐下。

“道长,您这是......?”我忍不住开口问。

“贫道陪你们一同守着。”他低声回答一句,就不再言语。

一时间灵堂里安静地只剩下呼吸声。我和叶师兄竟就在这一片安静中不知不觉地靠着睡了过去。

等我再迷迷糊糊地醒来时,外面的天虽然还黑着,但天地间却意外的亮晃晃的,我再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是外面落了场大雪。而我和叶师兄的身上搭着一件眼熟的鹤氅,那是祁道长来时身上披着的那件。

我稍微清醒了一点,环顾左右在门外看见了祁道长的身影。

他站在漫天的风雪里,发丝被雪染得斑白。我站起身拾起滑落到地上鹤氅,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不知是不是风声呼啸掩盖了我的脚步声,还是天太冷了,让人的感官有所迟钝。

一直到我踮起脚把鹤氅往祁道长身上披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

他转身看向我,然后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猛地偏过头去。

但是他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

我拎着鹤氅愣怔地看着他的侧脸。

还有一颗从他的眼角滚落而下的、晶莹的水珠。

我的第一反应是。

值了。

我师父死的值了。

【4】

第二日大雪未歇。

师父的腰牌就在一片纷纷扬扬的雪中挂在了墓林的树上。

阁中事务众多,叶师兄待将牌子挂在树上后就匆匆折返了回去。只留我一人站在树下对着满树的牌子愣神。

如今我已经很少对着那些木牌子流眼泪了——准确说近些年来我血和汗流的很多,真正的眼泪倒是全部干涸在心里,没有再流下过。

我不知道祁道长是什么时候来的,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悄无声息地撑了把伞站在我身边,和我一起仰首望着树上的牌子。

我被吓了一个哆嗦,连忙抬手用袖子揩了揩眼睛,热泪盈眶的看向他:“今早没看见道长,还以为道长已经离开了。”

他不辨喜怒地“唔”了一声:“今早原本是想走的,结果没走多远,就见大雪封山,只能待到雪暂歇再做打算。”

我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只能胡乱点点头,安静而尴尬地站着。脸上的眼泪被山风一吹,又湿又冷,难受的紧。我想抬手去擦,但又惧这样会让眼睛更疼,眼泪落得更多,一时间左右为难。

祁道长望着我师父的腰牌望了许久,不经意间朝我一瞥,掏出一块手帕给我。

我连声道谢,匆忙拾辍干净脸上糊成一团的眼泪。

祁道长又看了我许久,兀地开口:“小友在阁中待了不少年?”

我攥着帕子,点了点头。

“未曾想过离开?”

我想了想,又点了点头。

“小友可杀过人?”

我继续点了点头。

“那小友可知你杀的是大奸大恶之徒,还是无辜善良的人?”

我有些想笑。

“我不知。”于是我望着祁道长笑了一笑,“我只知道,我们要杀的人便是恶。”

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悲悯。

“我知华山中人都心怀大道,怜悯苍生。”我努力不让自己语气中那丝不忿流露出来,“但恕我非华山中人,愚昧顽钝,参不透大道,也看不透红尘。”

我听传闻里的故事。祁道长当年离开咱们阁,去了华山。我师父连夜去往华山,在风雪里站了大半夜,却也只换来他与祁道长以武相赌的一战。师父受伤落败,在雪里躺了不知多久,差点和华山的雪一起凉了。在那之后祁道长也只是请华山掌门给师父送了药来,闭门不见。

我当时还啧啧称奇,华山这洗脑功力着实厉害。

但如今真见了祁道长,我竟有些明白,那年五师姐讲故事时,某个小师弟提出的那个疑问。

为什么祁道长会离开咱们阁?

不是华山的洗脑功力太强,而是他本就心里装着太多。

他心里有斩不去的怜悯,他心里有他的大道,他心里有他的绝对的正义。

他会质疑我们究竟杀的是好人还是坏人,他会质疑我们究竟是正义还是邪恶。

我师父把我捡回阁的那一天我就明白,阁中教我们武功,给我们一口饭吃。但我们从头到尾,只是天子手中的一把刀罢了。

刀不需要怜悯,刀不需要感情,刀也不需要有思想,不需要有分辨正邪的能力。

所以,祁道长从阁中抽身而出,站成了云端的人。

而站在云端上,又怎么能看到陷在泥泞的那一把刀呢?

顶多,为他流下一滴怜悯的眼泪罢了。

可笑我竟还真把那滴眼泪当成了悲伤。

我一口气堵在心里,把自己噎了个糟心,半天只憋出一句:“我去帮我师兄的忙。”

就在我转身就要走时,祁道长看了我半晌,突然开口一句话,让我整个人不仅通了堵在心里的那团气,还让我整个人差点脚下一滑。

祁道长伸手扶住我胳膊,将那句话低声重复了一遍:“大哥......就是小友的师父,并未逝世,对吗。”

原本这应当是个疑问句,但祁道长平淡的咬字让它成了一个陈述句。

迎着我略带惊悚的视线,祁道长露出一个一闪而逝的笑容。

——“小友衣袖上的姜汁还是新抹的罢。”

我抽回胳膊落荒而逃。

【5】

咱们阁藏在深山里。都说依山靠山,依水靠水,所以山肯定是要被好好利用起来的。

我顺着楼阁的密道一路走进藏在山体之中的密室。

我师父就躺在那间密室里的床上。

是的,没错。

正如祁道长所言,我师父并没有死。

前段时间经过查探,阁中出了叛徒。但是因为他们中的一些人隐藏太深,我们无法将他们一网打尽。

于是经过紧张的策划后,他们决定让我师父这个阁中战力顶端先假死隐匿起来。

为了师父的“死”更加真实,师父吞下了假死的药物。虽然不置死亡,但是会导致四五天的昏迷。

这个计划在执行之前引起了不少争执,因为谁也不能准确的预估那些叛徒是否会在我师父昏迷期间动手。

当一群人举棋不定时,我师父笃定地拍板定下了这个计划。

我当时抓着我师父的衣角慌得要命:师父啊,你们是不是太信任我和叶师兄的战力了。

我师父“啧”了一声,低声告诉我:徒弟啊,你别慌,有个人应该会来帮你们。你就和叶师兄负责哭就行了。哭的越真越好,懂不懂?

我当时就想哭了:应该,什么叫应该哦。师父你给个准话,我估量着有点心理准备,这次要不要为咱们阁捐躯。

我师父背着链刃站得笔直,目光远远地望向某个我看不到的方向。他看了一会,伸手一戳我脑袋:放心好了,你要为咱们阁捐躯了,师父一定把你的腰牌挂在墓林风景最好的地方。要是有空了,再给你带点烤野猪肉过去。

我蹲在师父的床边,盯着床上睡得人事不知的师父。

原来师父说的人是祁道长。

我大着胆子戳了戳师父的脸,唉声叹气:“师父啊,你快醒醒。祁道长他的确来了。但是他他他他他,他也太聪明了一点。”

师父随着我戳他的动作,脑袋在枕头上微微晃动着。

“他已经猜到你没死了。”

“所以,我现在也搞不明白,他那天晚上为什么哭了。”

这句话话音未落,师父的眼睛“唰”地一下睁开了。

我整个人愣了片刻,吓得整个人往后一个倒仰,差点栽倒在地上:“师师师师师师父?!你醒了?你什么时候醒的?”

师父撑着床沿坐起身靠着床头,少见的流露出几分懒散的神态,嗓音里带着一分久睡后的嘶哑:“在你来之前的几刻钟吧。”

“那你为什么方才不出声?”我站直身体,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

“没劲,不想动。”师父活动了活动手腕,眼珠子往我这个方向一转,“退什么?方才戳为师的时候怎么胆子就大的和山上的小野猪似的呢?”

我呵呵呵尬笑着往前挪动一两步。

“有按照我说的哭的真情实感吗?”

“有!可真情实感了。”我竖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

特别是祁道长来的时候,我师兄一把捂住了我的嘴。他手上残留着的姜汁正正好全部呛进我的鼻子和嘴里,我哭的那叫一个真情实感。

“那奇了怪了,进哥儿怎么会识破呢?”师父“哦”了一声,眼神跟刀子似的从我身上剜过。

我继续尬笑:“大概是徒弟......为了哭的真情实感,姜汁抹多了罢。”

“啊,对了!”我看师父眉头一锁,连忙继续道,“祁道长还咕哝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说来听听?”

我努力回忆着落荒而逃时,祁道长在我身后我轻声地叹气一般的自语:“他好像说,若是......那腰牌......不应当只挂上去一个。”

师父闻言愣怔在那。

师兄在密道里拦住我时,我脸上的表情一定和见鬼了一样。

“师妹?你你你你这是怎么了?师父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他焦急一迭声追问道。。

“师父?师父好着呢。他刚刚还问我祁道长那天晚上是不是真的为他落泪了。”我语气平平的道。

师兄舒了口气:“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吓死我了。”

我呵呵一笑:“师兄你见过师父笑吗?”

师兄:“我见过啊。”

我:“不是那种跑了师娘死了情缘的笑。而是那种笑得眉眼弯弯,灿烂的像个撒欢的小野猪。”

师兄的表情也瞬间跟见了鬼一样。

“我回答了师父,是的,那天晚上祁道长的确为你流眼泪了。师父就这样笑起来了。”我沉默了片刻,情不自禁的感叹出声“不愧是祁道长。”

师兄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不愧是祁道长。”

【6】

师父那一笑,让我觉得处理叛徒的这个过程都变得平淡无比。

师父假死迷惑人,祁道长虽在阁中但神龙不见首尾,师兄武功比我强一点。

于是我就成了叛徒眼中最软的那个柿子。

也就是我被叛徒捆了,师兄带着阁中剩下的少数弟子和他们对峙着。

再然后我师父突然出现,给叛徒们表演了一场虐杀。

叛徒死前凄厉的发出疑问:“姬别情,你不是死了吗?”

我师父轻轻一抖链刃上的猩红色,冷笑一声:“不巧,没死成。”

随即链刃像是猎食的凶兽恶狠狠地咬合向叛徒的脖颈。

一击必杀。

我被师父从地上拎起来,师父眉头一锁。

“师父,您别开口了,我知道了,我连山上的小野猪都不如。”我连忙合掌求饶。

师父“呵”的那个字眼还没从喉咙里吐出来,就被祁道长的一声叹息打断。

“大哥,你没死?”祁道长的声音很平静。

我师父转过身看向他,声音也很平静:“嗯。”

我和我师兄悄摸摸地往后缩了缩。

师兄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一把瓜子,我拿了半把开始咔嚓咔嚓问师兄:“师兄,祁道长什么时候来的?”

师兄小声说:“就是那个逮着你的叛徒,把链刃抵到你脖子上的时候。”

我一拍大腿:“好家伙,那下一秒我师父就突然出现了。”

师兄也一拍大腿:“是啊,猝不及防。”

我有些紧张地悄声道:“他们是不是会打起来啊。”

师兄也开始忧心忡忡:“我不知道啊。”

但是祁道长只是轻轻的“哦”了一声,点了点头,转身就走向离开咱们阁的那条路。

师父在他身后抬了抬手,动作很微弱,然后又缓缓地垂落到身侧。

我愣了一下:“唉,不是大雪封山了吗?”

师兄看了我一眼,说:

——“你傻啊,华山冬季下的雪,比咱们阁的雪大的多了。”

【7】

很多很多很多年之后。

我是阁中少见的能活到这个岁数的人。

我自请去守了墓林。

天气晴朗的时候,我搬一把躺椅到了墓林的树下。

新入阁的弟子探头探脑地在远处看我,磨磨蹭蹭半天终于挪动过来唤了我一声老前辈。

他们问我:老前辈,为什么那棵最大的树上,有块牌子和另一块牌子绑在一起挂在树上啊?

我说:啊,那个啊,那个是我师父的腰牌。我师父,你们知道不?几十年前,咱们阁中最有名的那个杀手。和他绑在一起的那块腰牌,是当年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祁道长的。

什么?你说祁道长是华山道长?怎么会有我们阁中的腰牌?啧啧啧,小姑娘你是才进咱们阁吧。

我给他们唠嗑了一段我师父和祁道长的江湖往事,那群小野猪们听得眼睛亮晶晶的,十分入迷。

我叹了口气:唉,我讲故事还不算好听,我五师姐讲故事那叫一个生动有趣。

有个小姑娘突然“咦”了一声:所以说,那年祁道长是怎么知道老前辈你的师父是诈死的呢?

我眯起眼睛,笑了起来:那年我为了哭的真实,往袖子上涂了姜汁,被道长嗅到了气味。还有就是——

【8】

我一直以为传闻中有一段是后人添油加醋的煽情片段。

那段传闻说,我师父当年和尚未离开咱们阁的祁道长约定,百年之后,他们的腰牌将绑在一起挂在墓林的树上。

就算后来祁道长离开了咱们阁,他的腰牌依然被我师父好生收着。

那天祁道长离开后,我师父去了墓林将自己的腰牌从树上解下来收回去。

我蓦地联想起那段有些荒诞的传闻以及那天祁道长近似叹息的自语。

一瞬间,我恍然大悟。

我问师父:“师父,你身上是不是还有一块腰牌?”

师父“啧”了一声,眉头一锁,转身就走:“武学不见长进,八卦倒是第一。滚回去练功去,你现在真的连山上的小野猪都不如了。”

我了然的“哦”的拖长声音,跟着我师父的脚步追了上去。

我知道,我师父身上一定还带着一块腰牌。

一块咱们阁统一配发的,杏黄色的木牌。

那上面刻着一个名字。

祁进。

【尾声】

我师父死的很平静,多年受伤积累下的沉疴使他在一个风雪交加的晚上急病逝世。

师父的讣告和祁道长的讣告几乎不分先后的同时到达。

华山来的那个道长说,祁道长在我师父离去的第二天清晨无疾而终。

他说,祁道长逝世前嘱托他来咱们阁,问一问我师父身上是否还带着祁道长的腰牌。如果那块腰牌还在的话,让我师父临终时将他们的腰牌绑在一块挂在墓林的树上。

我依着师父和祁道长最后的遗嘱,将那两块腰牌绑了挂在墓林的树上。

而如今春去秋来,风吹雨打,年复一年,墓林树上绑在一起的两块牌子已经像是融为一块牌子那样不分彼此了。

年少时,我曾认为咱们阁中所有人都是一把刀,一把为天子所用的,不分善恶的刀。

但后来想想,我们也是砖块。

我们被人踩在脚底,泥泞、黑暗使我们蒙尘,而我们的肩上背负的是万里盛世河山。

——有人站在云端,有人深陷污泥里,但他们心里都装着人间。

他们相伴而行。

他们不相往来。

他们背道而驰。

他们殊途同归。

这便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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